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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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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

◎三合一◎

哪料想顧若清拿著那文書左看右看的,果然一副不知情的樣子,好叫陳大人疑惑,“你真不知道?”

但這不是小事情啊!既不是在街邊支個攤兒賣菜賣扇子,也不是盤個鋪子做點營生,而是辦廠子啊!大廠子啊!還是要衙門裏寫七八張契約的大廠子啊!

於是他還是有些不信,“顧若清你就糊弄我吧!裝吧!”

顧若清真是大冤枉啊!當下確認那文書不作假,雖然心中也是萬分震驚,但還是急忙同陳大人解釋,“我糊弄你什麽啊?我家那碳坑裏昨日才出碳,自家留了些,我夫人覺得此前沈家那邊幾次送禮過來,我們沒什麽可回的,這樣總不像一回事,所以在那碳裏左挑右選,得了幾筐好的出來,叫人送去給他們。”

說到這裏,想起那碳的確燒得不錯,便道:“這城中的碳的確煙味大,又是實芯多,十分占稱頭就算了,還不經燒。不過不是我誇大,我夫人燒的那碳又輕巧耐燒,煙味還小,你要是不嫌棄,回頭叫人給你送些過去。”

陳大人聽他這般說,已經有些信了的意思,“白給的我自然不嫌棄。”

顧若清見他沒再懷疑自己,松了一口氣,“既如此,今兒必然給你送去。不過先說好,現下剩餘的都是些不大完整的炭條,你別到時候又橫眉豎眼,覺得我故意的。”

陳大人撇了撇嘴,“我一個小小同知,哪裏敢和知州大人叫板?”

這話引得顧若清忍不住撿起桌上的鎮紙作勢要朝他砸去。

陳大人自然是拔腿就跑,一溜煙跑了出去。

下午點卯回去,因離家也不算遠,自然是沒有坐轎子。

主要當初來這青丘州就任,即便是住在驛站裏,但也因家裏人水土不服,花了不少銀子在這抓藥上面,如今也就沒再雇傭什麽轎夫,轎子也早在膠州給賣掉了。這頭什麽都貴,他哪裏舍得出錢買?

家裏也沒有有牛馬,只能走路回去。但他在衙門裏多耽擱了一會兒,這會兒太陽已經斜落,風也帶著些青丘州專屬的涼颼颼。

他下意識拉了拉領子,加快了腳步,心裏盤算著家裏今年只怕得重新置辦新棉衣了,不曉得又要多少花銷呢?忽然這時候讓人喊住,回頭一看竟是個府裏的小吏。

還是從衙門那頭追來的。

便問:“怎了?”

只聽小吏回道:“正除了稻城那頭的青稞,其他地方的青稞都已經在來的路上了,咱們是還繼續送沈家商行的倉庫裏去麽?”他聽說沈家要在城外辦釀酒廠,所以特意來詢問,要不要直接給送城外去?

陳大人哪裏曉得?沈家是要建釀酒廠,但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建造好的,更何況這青稞拉到那邊去,荒坡野草的,不是糟蹋了麽?除非沈家先在那頭把倉庫給修好。

於是便道:“這不是還在路上麽?我先去沈家那頭問一問,再做決定。”

小吏得了話,便回衙門裏去了。

陳大人本想先去沈家,但就他和小吏說話這麽一會兒功夫,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一大團土灰色的雲層,把大半個天都給擋了去。

連帶著那火紅色的夕陽也沒了蹤影。而且沒了這點點餘暉灑在身上,這風就更冷了,叫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,擡頭望去,只見天際幾乎都要鋪滿了這種土灰色,就也斷了去沈家的心思。

心想先回家穿衣裳要緊。

免得到時候著涼了,耽誤正事不說,抓藥找大夫,又要多花一筆。

然他才到府上,便得知顧家那頭果然給送了些銀碳過來,一時也是高興,心想算是顧若清沒糊弄自己。

進了暖廳裏,只見碳已經給燒上了,屋子裏的氣味果然小了許多,坐在火塘邊上也不嗆鼻子。

他夫人平氏在旁邊的椅子上納鞋底,見著他進來,忙招呼他坐過來,“明日你去衙門裏,還是多帶一件衣裳吧。”一面扭頭朝著窗外看去,已經黑烏烏的一片了,“你看著天,著實是變得快,明明大夏天的,可是這天一黑,外面就好似是那深秋上霜一樣。”

屋子裏暖和,陳大人也懶得去換衣裳了,嘴裏應著,一面打量著盆裏的碳火,“想不到顧夫人還有這樣的本事。”

平氏其實和顧夫人也不大熟悉,畢竟兩個女人家幾乎都在府裏,不像是男人們那樣,整日在一個屋檐下辦公,一二來去自然是熟絡起來。

不過即便如此,對於顧家那邊也有些了解,曉得顧夫人也同自己一樣,常常在家裏做些雜貨。

畢竟兩家的仆從都不多。尤其是顧家那頭,都是些老人了。

但是卻沒想到這樣難得一見的好碳居然是顧夫人燒的,也是楞住了,一時擡起頭來,火光將她那臉上的震驚羨慕映得清清楚楚的,“那實在是出息。”

“是呢!這碳讓沈夫人看上,找她合夥建燒碳坊,地址就選在釀酒廠旁邊。”說到這裏,便朝夫人看去,“咱家要不也做些營生吧?這樣家裏三餐四季衣裳,也不用叫你親自動手。”

平氏吃驚地看著他,不是因他後面的話,而是那顧夫人要和沈夫人合夥做生意的事情,又見這碳的確不錯,心想只要她們價格不是太出格,自然是有的賺。

心裏難免是有些羨慕的。

隨後反應過來陳大人提議做生意的事情,只不過已是不惑之年的她搖著頭,到底是沒有年輕人那樣的闖勁兒,只思慮片刻後就拒絕道:“罷了,咱家就是沒有那做生意的料子,如今年哥兒也到了說親的年紀,好不容易攢了幾個彩禮錢,別給謔謔出去了。”

說起兒子陳大人就腦殼疼,“都叫你慣壞了,早在膠州的時候那幾戶人家都不錯,偏他眼高頭頂,嫌這個矮那個廋,又嫌人不識字,也不瞧一瞧他有什麽?讀了十幾年的書,不過混得個秀才罷了,就不願意繼續讀書,又不願意找個差事,弱冠的人了還在家裏吃著閑飯,也不知道咱能養幾時,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。”

平氏也是有些後悔,但她也不願意背這個鍋,畢竟就這麽個兒子,陳大人自己也驕縱得很,所以不服氣道:“你也別怪我,我早說他不是個讀書的料子,腦子不用在這上面,陳家祖墳青煙就這麽高,出你一個當官的就了不得,你偏要壓著他讀,這如今倒好,浪費這些個年的光陰,什麽也沒有。我看著就是小的時候你不順著他,現在他便不順著你。”

夫妻倆爭執著,兒子這裏是達不成一致了,平氏不想和他繼續論了,便又說起閨女,“馥蘭如今也是到了說親的年紀,你這麽些個新同僚,也盯著些,看一看可有那好的人家,姑娘終究是比不得男娃,年紀大了些,難免叫人說閑話。”

陳大人不樂意了,“怎的?那小子二十出頭了,你還能一日三餐給養著,馥蘭才多大你就迫不及待地將她趕出去?吃了多少了?”

陳大人夫妻倆都是那四十將近五十的人了,也是原配夫妻,從前陳大人倒是有個妾,是他母親在世的時候做主給擡進來的。

但平氏這個原配也是厲害的,娘家兄弟又多,等著老太太眼睛一閉,立馬就將那無所出的小妾給打發了出去。

從此後府裏就是她一個人獨大了。

陳大人其實也沒那些個閑情雅致的,大部份心思還是用在了這從政之上,所以此後也沒鬧什麽妾室風波。

但他和平氏兩人坐在一處,不出三句話必然有爭吵,夫妻倆動手也是常有的。

尤其是年輕的時候,如今大概是年紀大了體力不支,不似從前那般撕扯了。

說起來,夫妻倆到這青丘州後,似乎就沒再動過手了。

只是如今陳大人這話說出口,一時就引得平氏不悅,馬上就拿手裏的活計朝他臉上砸過去,“不是,陳大莫你這話幾個意思?不帶你這樣挑撥離間的,我怎麽就想趕馥蘭出去了,那是我肚子裏爬出來的親閨女,你給我說清楚了!”

也是許久沒動手了,平氏這一砸,砸得陳大人有些懵,但反應過來撿起夾碳的火鉗就要還手。

不過平氏怎麽可能坐以待斃?早就麻溜地起身了,還將那屁股底下的小椅子擋在身前,一邊朝外跑,一邊扯著那高分貝的聲音喊,“唉喲餵,殺人了,陳大莫我和你勢不兩立,老娘嫁到你們陳家,說是做了官太太,卻是一天好日子沒得過,你娘在的時候我起早貪黑伺候你家老小,你擡個小妾進來,我還要看你娘的臉色,如今本想兒女拉扯大了,我能得一回好日子,沒想到你又開始磋磨我。”

她跑他追。

路過那麽稀稀落落的一兩個仆人們,誰也不參與,反而避之不及。

聲音也不小,是貫穿了這整個府邸的。

可是一雙兒女沒出來瞧的。

畢竟他們都深知,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,這句話在他們家是完美詮釋出來了。

所以誰都不想趟這渾水。別這時候勸架拉架,到時候兩人轉頭就和好了,還要劈頭蓋臉說不是。

而這夫妻倆看似打得波濤洶湧,兩個將近半百的人,也精神起來了,一個提著戒尺長短的火鉗在後面追,一個扛著小椅子在前面跑。

最終以雙方累得氣虛喘喘而結束。

但雖沒再動手,但相互揭短指罵還未結束。

陳大人還在罵平氏,“我倒了八輩子的血黴,當年怎麽就被你騙了?”

“我呸,沒臉的東西,你敢說你和你娘當初不是沖著我家兄弟夥多,我爹給的嫁妝多才上門提親的麽?你莫要忘記了,當年你們孤兒寡母的,險些被族裏給趕出去,田產都叫人占了,若是不娶了了老娘我,後頭那麽多娘舅幫襯,你那田產拿得回來麽?你到時候一個口袋四面光,連進京趕考的路費都沒有!”

平氏那嘴皮子就好似抹油了一般,劈裏啪啦地輸出,陳大人終究不是對手。

直至他們的十六歲的女兒陳馥蘭和嬤嬤要擺飯了,兩人這才作罷,去收拾整理戰場。

上了桌也是橫眉冷豎,相互不對眼。

那兄妹倆也習以為常,打算吃完各忙各的。

不想陳大人看著那盤子裏紅火火的辣椒,不悅地皺起眉頭來,“都說少放些辣椒,你娘那腸胃不好,吃不得。”

“哦。”陳馥蘭應了一句,埋頭吃飯。

而平氏聽得陳大人這話,臉色也好了些,夾了一筷子陳大人最喜歡的芋頭往他碗裏去,“方才我和你說的話,當記在腦子裏,別滿心都是操勞外面的事情,自家兒女的終身大事也要放在心上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陳大人回著,一點不覺得尷尬。

仿佛剛才和平氏在院裏動手的不是他一樣。

不過吵雖是吵,心裏還是惦記著兒女的婚姻大事,隔日去衙門裏,趁著那午休的時候便同顧若清打聽。

顧若清卻搖著頭,“我如何知道,我兒子今年不過十三罷了,女兒也還未及笄。”

陳大人這才反應過來,問錯了對象,逐去找那些和自己差不多同齡的問。

忽想起昨天小吏們提青稞存放何處之事,急忙起身去了一趟沈家。

只不過並未遇著明玥,老頭子們也出了門去,前院裏沒什麽管事,就八角接待的,得了他這話後,只笑道:“多謝大人,等我們夫人回來了,立即朝她稟了,想來明日就能給您回話,勞煩您親自跑一趟了。”

說罷,又恭敬將人送出門去。

回來少不得是要感慨,自己從前可做夢都沒想過,就自己這樣的身份,居然還能接待從五品的同知大人。

不對,現在更像是做夢。

又回想了一遍自己好像剛才也沒出錯,這才將書本撿起來繼續看。

等著晚些明玥回來,便與之稟了。

明玥聽罷,笑道:“這事兒是怨我了,該讓人去給他說一聲才是,反叫他多跑一趟。”

又見時辰還早,便同八角道:“你去跑一趟,就叫送平崀山那頭吧。”只不過雖是沒天黑,但衙門裏的官員也是到點卯回府的時間了,“你直接去陳府吧。”

但想著白天叫陳大人白跑一趟,心裏過意不去,就朝八角叮囑,“你去找餘娘子那裏取一卷合適陳夫人的素雅緞子,再拿一罐雲霧毛尖一起過去。”

“好勒。”八角應了話,飛快去了。

這頭明玥也楊廣同商量起那倉庫之事,“青稞雖還在路上,但想來也就是七八天的路程罷了。平崀山那邊不管哪裏先開工,那些個工具材料的,都要拿人守著,更何況這天氣也是陰晴不定的,總要有一個置放的地方,不如便先把倉庫把這倉庫修起來,放青稞又能存放工具,到時候也免得再到時候回來白折騰。”

這話楊廣同自然是讚同的,點了點頭,“也是,只不過既然這樣急,那明日就要雇人了,除了普通的泥瓦匠,還要找幾個師父領著。”又見這會兒還沒徹底天黑,“這樣,咱們現在也不大熟悉哪裏有好的泥瓦匠,不如就寫個懸賞出來,找個人多的地方貼了,價錢給得好,不怕招不到人。”

明玥一向不在這小錢上節約。反正她深知錢是賺出來的,不是攢出來的,攢這小錢的功夫,不如花在有用的地方賺更多的錢,還能得人心。

所以楊師兄的話她自然十分讚成,“就這樣。”不過楊師兄說的該是招聘gg吧?

只是這個世界叫做懸賞也可。

馬上就喊了人準備了筆墨,楊師兄執筆就動手。

兩人來回斟酌,最後將工錢定了,馬上就叫人去貼。

又留楊師兄吃飯,但因他聽說南宮闕也沒在,便沒多留,回了家去。

阿酒在背後笑話他妻管嚴,卻是被三師姐聽到點了點腦殼,“找個男人就是要那種天黑知道回家的,你還小懂不得。”

阿酒不服氣,“不是該找主子這樣的麽?你看夫人每日這首飾衣裳就沒有重樣過的,全是主子走前配好的,這得花多少心思啊。”不過她也是納悶,主子每日把夫人收拾得跟仙女下凡一樣,他遠在那雙月州又瞧不見。

三師姐這次沒指她的腦袋了,而是直接上手敲,“你這個小杠精,你不看看你夫人是什麽人,你主子那種人也不是滿大街的,哪裏有那樣好的運氣叫人人得一個這樣的好夫君?”

阿九抱著劍扭過頭,“那也不可能退而求其次,我寧缺毋濫,反正我以後要是不能嫁一個天天讓我換著頭面衣裳不重樣的男人,我就不嫁!”

三師姐可不就是寧缺毋濫,以至於一把年紀了還沒成親嗎

只不過她這話明玥和三師姐都只是當胡話罷了,畢竟阿酒幾年不過十七歲罷了,在她二人眼裏就還是個孩子。

明玥二十好幾了,三師姐也快三十的人了。

不過明玥其實也不知道,自己運氣這樣好,沈煜的標配就是那個世界裏的某點大男主。

唯一不同的是他不收後宮,不然樣樣條件都具備了。甚至這光環也強大的將這個世界的天選之女蘇洛璃給比了過去。

以至於蘇洛璃命運一蹶不起,原本那些因她而聚在一起的青年才俊們,好像如今也沒有半點交集,各自在自己的領域發展。

但讓明玥怎麽都沒想到的是這個世界的天選之子上官錦無,死得不值一提,連史官都要為顧及他的名聲而違背道義,將其修改。

這說話間,竟是到了擺飯的時間,如今男孩子們幾乎都在那變聲期,沒有最難聽,只有更難聽。

明玥倒沒有嫌棄,畢竟男孩子都有這一遭,可問題在於明玥現在光聽他們聲音,沒看到人的話,實在是沒有辦法去分辨誰是誰了。

而且那聲音也變得奇妙,雖不至於誇張地說一天一個,但幾天就變一次。

如今陳少鹿和宮染夜勾肩搭背進來,嘴裏正說著那邊關戰事。明玥覺得是大概和所學的功夫有關,那陳少鹿的聲音宛若洪鐘一般,實在是洪亮炸耳朵。

宮染夜和他靠得太緊,實在受不得,一把將他推開,用他那同樣變得粗聲粗氣的聲音嫌棄道:“鹿哥兒你要死了,我還沒聾你想炸暈我麽?”

他這猛地一退,怕身後緊隨其後的杜子規和秦晚風嚇退了兩步,十分不滿,“幹嘛呀?”

就這樣吵吵鬧鬧地進廳來,朝明玥一行人打了招呼,就各自撿了位置坐下,男孩子跟男孩子說,女兒們也和元十一也交頭接耳的說悄悄話。

明玥見此少不得是要催促,“趕緊吃飯,邊吃邊說不行?”又沒要求他們食不言寢不語。

這才停歇下來,各自吃飯,偶爾說幾句。明玥見陳少鹿得空了,方問起他,“去拜見你師娘了麽?”

因看著這光景,一時半會兒是沒法離開青丘州了,所以熊七找人將他妻兒接了過來,這會兒也在外頭安置。

所以晚上也和那楊廣同一般,不住在府上了。

若不是因為鹿哥兒課程緊張,他也不用自己來沈府這邊,只管叫鹿哥兒過去他家學武就是了。

不過收了明玥的銀錢,還是親自過來將就這孩子。

“哦,去過了,我小師弟大概是水土不服鬧肚子,師父這兩日怕是沒空過來,您要是放心我就自己過去,不放心就算了。”他抽空回了明玥一句,繼續去和宮染夜說戰場的事情,那叫一個眉飛色舞激情無限,好似他自己都上了戰場去,取得無數功名了。

不過算起來,兩人都馬上要十五了。

按照夏王朝律例,若是要征兵,十四歲的年紀也一樣被拉去。不過眼下宮蘭亭那邊沒什麽消息,上京那頭也沒說征兵,所以明玥也沒多擔憂。

只是聽到熊七的兒子水土不服鬧肚子,就問鹿哥兒,“咱們原先用的那方子不是好使?你讓人送去了沒?”

“送了,可是我那小師弟跟個小熊犢子一樣,捏著鼻子藥汁都灌不進去。”所以拿去了也沒用。

明玥聽罷,想到了將藥給提煉出來,外頭裹上糖衣不就好了。只是魯老爹沒在家,便看朝跟著他學醫術的灼雲瞧去,“灼雲會用丹爐提煉藥丸麽?”

“會,但是成丹率不高,有些浪費藥材。”灼雲回著話,也明白過明玥的意思,“我回去試一試,正好現在碳好,興許中途不用添碳,那溫度控制好了,成丹率會高一些。”

陳少鹿聽到這話,一臉欣喜地看朝灼雲,“那實在太好了,成丹率不高也不要緊,反正我瞧過都是些尋常的普通藥材,浪費了的,回頭我零花錢裏賠你。”

“這話是你說的,大家給我作證。”灼雲聞言,馬上接過他的話。

宮染夜卻將這煉丹的事情給聽了進去,“要是我爹他們那戰場上的口服藥全都是丹藥就好辦了,聽我娘說戰場上軍醫不夠,熬藥的又都全是生手就算了,偏偏還是戰場上下來的傷兵,原本的藥到他們手裏,熬出來就只有那三五分的藥效了,那才叫可惜。”

說罷,便朝明玥問:“小嬸你門路廣,曉不曉得這城裏有沒有專門制作成藥萬的作坊?”

不想竟聽明玥說道:“那戰場上的物資,小到一顆粟子也要得朝廷的批準,這城中即便是有,可是藥物這種東西監管更是嚴厲,只怕是不成的。”

宮染夜聽罷,雖是明白朝廷這樣嚴厲,到底是為了保護戰場上將士們的性命,但如果由著太醫院那邊來出手煉制,豈不是戰場上將士們的福音?

但這事兒想想就罷了,太醫院怎麽可能煉?又不是十粒白粒,而是成千上萬。那幫吃閑飯的怎麽可能會邊關將士們出力?只想伺候好宮裏那堆人就是了。

灼雲見他垂眉不展,便道:“我煉些傷藥和調養的丹藥,你以自家名義送去給你爹應該不要緊吧?他自己用,又不是給別人。”說著朝明玥看過去,“娘這樣應該沒事吧?”

“不出事就沒事。”萬事有變數,明玥如何知曉?尤其灼雲還是個孩子,這丹藥比不得其他之物,送去途中萬一叫人心生歹意,給換了去,到時候叫宮蘭亭出了事兒,卻不止是他一個人死了的問題,只怕追查起來,就成了那北戎細作,毒殺夏王朝的將軍了。

灼雲和宮染夜幾乎是同時嘆氣的,又不能到戰場上去,只能罵那北戎人幾句。

晚上阿酒拿來了雙月州那邊的信箋。

明玥已經習慣沈煜的信總是晚上到了,打開一看,原是那頭終於要收尾了,朝廷那頭拿母親被燒死的事情施壓,還有沈煜暗中挑撥離間,那李夢山和李夢梅最終還是沒逃過窩裏鬥。

如今他坐山觀虎鬥,倒也是恰意,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邊關戰事。

又問家中如何?明玥當下便立即提筆回信,阿酒在一旁研墨。

待回了信,才想起問那阿媛的事,“她還活著麽?”

“龐虎前天去看了,還活著呢。真是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,她和李相思也不愧是母女倆,就這樣生不如死的日子,她倆都能熬。”阿酒說道。

明玥想不是她倆能熬,是這母女倆還抱著希望。

就如同自己的母親一樣,總以為有朝一日李夢梅會發現她的好,可是那大火燃起來的時候,李夢梅看都沒去看一眼,李家那邊救人也慢吞吞的。

也不知如今在北戎卻沒有半點利用價值的她,是否還活著?

明玥幾乎能想到,北戎主戰,只怕是自以為是得了母親這個先皇的獨女攥在手裏,算是個穩穩的籌碼罷了。

到時候自然是勝券在握的。

哪裏料想沈煜找來一具屍體冒充母親,宣布臨安長公主葬身火場,徹底將北戎人的計劃打亂。

想起她,明玥有時候覺得自己有些冷血無情,可是她每次才動搖著想救母親的念頭,又想起她那一臉冷漠的表情,那樣輕松地讓自己原諒李相思的樣子。

都說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,可是刀子紮在自己的身上了,她那個做母親的怎麽會一點反應都沒有呢?

自家的三個女兒,雖然是自己不在的那幾年,那個明玥幫忙生的,可不要說她們真受傷,即便是摔破了皮,或者是心情有些不佳,自己這個做娘的也是擔心得不行,想辦法與她們溝通,換著法兒地逗她們高興。

明玥沒有要求母親能像是自己對待女兒們一樣對自己,可她不該那樣漠然,仿佛自己不是她生的一樣。

可是這張臉,又是那樣相似。就這樣了她們不是母女,難道還能是姐妹麽?

嘆了口氣,決定不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。

過去了過去吧。

明日一早還要去平崀山呢!

還要安排人去買磚瓦石頭,一面想著這城外附近的磚窯和采石場,想來想去,近一些的也是要半天的路,這樣豈不是一天才能運一次,實在麻煩?

還不如自己就地開采,那平崀山雖然不能隨便動,免得引發塌方,但這下面四周,也是好幾處小石山。

而且就在平面上,到時候將這些石頭用了,還能騰出好大一片平整院壩來。這個世界又還沒有炸藥這個東西,開采石頭就是火燒潑水,這地理環境也好用。

這一想,算是解決一件大事,安心睡去。

隔日起來,才吃過早飯楊廣同就來了,昨天那招工的懸賞貼出去後,今早就有不少人來求職。

報名地點是在商行那頭,他路過明玥家,順道來說一句:“看人我最準,這事兒你全權交托給我,只是這樣一來,平崀山那頭我暫時顧不了,材料得你另外找人落實。”

明玥自然是信得過他的,只催促著,“師兄你快些去,餘下的我能辦。”要忙著建造倉庫存放青稞,明玥暫時也顧不上燒碳坊了。

當下便留了空青和貫眾,帶著幾個護衛,又安排龐龍龐虎去附近的磚窯訂磚訂瓦買木材,她則領著人去了平崀山。

到了平崀山就在附近村上雇傭了些短工,直接在那些個凸出來的石頭上燒大火,一面挑水潑石。

當天下午楊廣同那邊錄用的人就一一被送過來了,只是現在什麽材料都沒有,只能是大家一起燒石潑水。

這樣浩浩蕩蕩幹了兩天,龐虎去訂的木頭送來了一些,木匠工人們開始架著木馬動手打板子。

這頭的石頭也收獲了不少。

又過了兩天,磚窯裏的小青磚總算送來了,建築工們和木匠們已經合夥將那倉庫框架打起來了,如今填補上青磚,倉庫不就得了樣子麽?

當然,這其中最重要的,莫過於是將小青磚們牢固黏在一起的黏合劑。

用石灰和糯米汁,還有桐油、豬血、細碎的麻繩一起扳均勻。

其實條件好,還能添些雞蛋清。

但是青丘州一年到頭天氣暖和的時間少,天氣不暖和,母雞就不愛下蛋。這就是為什麽許多地方到了冬天,母雞就不生蛋抱窩的緣故了。

所以自然是沒有辦法去弄那麽多雞蛋來,更何況人吃都緊張呢!

石灰是自己開采的石頭在旁邊自己燒的,也算是就地取材。

一切都十分有序,等第一個倉庫建造出來,瓦片封頂,用來裝糧食的巨大竹籮一一擺放好,第一批青稞也送來了。

但就這一批青稞入倉庫,大家正是歡喜的瞬間,眾人只覺得腳下山石顫動起來,阿酒驚得一把抓住明玥的細腰,就提著她往高處躲。

與此同時只聽得一陣轟隆隆聲音響起,仿佛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一樣,好似那世界末日到了。

四下的工人們什麽都顧不著,朝著四方散開。

但是這聲音很短暫就停下來了,明玥和阿酒在高處,一下就看到左邊那燒石頭的地方,石頭和火都不見了,那裏只剩下一個黑布隆冬的洞口。

而地面也穩定了下來,楊廣同只叫那些剛走開又滿腹好奇要湊過去看熱鬧的工人,自己一個飛身上前,往那洞裏扔了塊石頭,片刻就聽到了回音,便朝眾人道:“好像是個溶洞。”

大家一聽,爭先恐後要來看,但是被上頭的明玥阻止了,“大家先別急,再等等。”免得還沒穩定呢!

楊廣同卻是已經迫不及待地拿了繩索過來,在上頭叫膽大湊過來的石匠幫忙拴好,自己就跳下去看。

大家心急如焚地等在四周,明玥和阿酒也下來了,大概是過了盞茶的功夫,他便上來了。

笑得眉飛色舞的,“老爺子們可真是不吃素,底下是個極大的溶洞,到時修個樓梯出來,下面完全可以用來儲藏酒,天然的現成酒窖啊!”

只是具體有多寬他還不確定,畢竟下去得倉促,也沒帶火把,只能借著這上面的亮光和下面那還沒熄滅火星子四下看了一回。

明玥一聽,心中也是大喜,“果然是洞天福地了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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